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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真惹恼了山神爷?” 另一个妇人搓着衣角,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着颤,“陈老拐那法子…邪性啊…活人…那可是活人啊!” “活人”两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重,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听说抬轿的柱子,昨儿半夜在祠堂里哭咧…” 一个老汉蹲在墙根下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光在昏暗中明灭,映着他沟壑纵横、写满忧虑的脸,“说是梦见那顶破轿,在云里雾里飘着,下面…下面全是无底洞…” 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扭曲着,仿佛也带着不祥的意味。
流言如同瘟疫,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迅速发酵、变异,变得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恐怖。
有人说,夜里经过村口老槐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幽幽咽咽,就来自云雾山的方向,那声音…像极了阿芸。
有人说,后山守林子的老光棍信誓旦旦,前天傍晚,看见云雾山半山腰那片乱葬岗上,有几点幽绿色的鬼火在飘,排成一串,就像…就像送亲的队伍!
更有人言之凿凿,说山神爷嫌弃阿芸“不洁”,根本没让她入坟,而是…而是把她活生生撕碎了喂了山里的精怪!那顶轿子,就是被精怪拖走的!
这些私下的、带着恐惧颤音的议论,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闷热的空气里无声地游弋、缠绕。它们钻进每一扇虚掩的门缝,爬上每一个人的脊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村民们见面时眼神躲闪,交谈时欲言又止,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慌之中。连孩子们都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祥,不再嬉闹,只是怯生生地依偎在大人身边,瞪着惊恐的眼睛。
陈老拐把自己关在祠堂最深处的厢房里,几乎不再露面。只有每天黄昏,他才会佝偻着背,像个真正的影子般,踱到供奉祖宗牌位的神龛前,点上一炷香。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晦暗不明,眼神浑浊地盯着袅袅上升的青烟,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念着某种阴森的咒语。祠堂里,阿岩那日疯狂的咆哮和撞击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偏房那边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偶尔传来几声铁链拖动的微弱声响,更添几分阴森。这沉寂,反而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人心头发毛。
陈墨的破屋,成了这窒息等待中最煎熬的炼狱。
他像一具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蜷缩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窗户紧闭着,隔绝了外面湿热的空气,也隔绝了那些如同毒虫般无孔不入的流言蜚语。但闷热依旧从墙壁、从地面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将他紧紧包裹。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令人烦躁的粘腻感。他却感觉不到热,只觉得一股阴寒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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