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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卫西粮仓的焦土还在冒烟,沈毅蹲在残垣下,用匕首挑起块凝固的黑油。那油质黏稠,带着江南桐油特有的腥气,绝非边军常用的胡麻火油。他指尖碾过焦黑的麦粒,麦粒外壳已炭化,内里却还是白的 —— 火是从外面烧起的,不是粮仓自燃。
"指挥使,在粮仓后墙根发现这个。" 玄夜卫校尉赵勇捧着个残破的油布包,里面是半枚蜡丸,蜡质里掺着朱砂,是镇刑司传递密信的记号。沈毅捏碎蜡丸,里面的麻纸已被火烤得发脆,隐约可见 "焚后嫁祸... 岳..." 的残字。
远处传来镇刑司缇骑的马蹄声,李谟的亲随张全带着人马来 "协查"。沈毅将蜡丸残片塞进袖中,匕首在焦土上划出 "李" 字,又用脚抹去:"告诉张佥事,玄夜卫已控制现场,按《大吴律》,钦犯需由三法司会同勘问,镇刑司不得私带。"
赵勇望着镇刑司缇骑的刀鞘,上面的 "镇" 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指挥使,李佥事昨晚让人往大同卫送了三车火油,账册上写的是 ' 军需 '。" 沈毅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谢渊的嘱咐:"宣府粮仓是岳峰的命根子,烧仓的人,必是想断他后路。"
张二狗被锁在玄夜卫地牢的铁镣上,脚踝的皮肉已被磨烂。他原是粮仓的看守,今早被发现时,怀里揣着块碎银 —— 镇刑司的通行令牌样式,边缘刻着个 "谟" 字。沈毅举着烛台凑近,照亮他脸上的烫伤:"这是镇刑司 ' 烙铁问供 ' 的痕迹,你倒先替他们用了?"
张二狗抖得像筛糠,喉间嗬嗬作响:"是... 是李佥事的人给的银... 说烧了仓,就... 就让我去江南当粮商。" 他突然抓住沈毅的靴筒,"那火油是从... 从镇刑司的密道运进来的,通道口在... 在城隍庙的香炉下!"
地牢外传来喧哗,张全带着缇骑撞开牢门:"沈指挥使,奉李首辅令,将凶犯移交镇刑司!" 他亮出李嵩的手谕,墨迹未干,"玄夜卫越权审案,已违《神武律》' 特务机构不得干预刑狱 ' 条!"
沈毅挡在牢门前,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的积水:"张佥事怕是忘了,永乐二十年,元兴帝特批玄夜卫 ' 掌边关重大刑案 ',此乃祖制。" 他突然提高声音,"赵勇,带张二狗去验城隍庙密道 —— 若搜出火油桶,立刻送三法司!"
城隍庙的香炉被移开时,底下的石板缝里渗出桐油味。赵勇撬开石板,露出深三尺的密道,道壁上刻着 "镇刑司成化三年造" 的字样,角落里堆着七个空油桶,桶底的火漆印正是 "江南织造局专供"—— 那是李谟的姐夫任织造官的地方。
沈毅将油桶上的火漆拓印下来,与张二狗供词里的 "蜡丸密信" 残片并在一起,连夜送京。他在信中附言:"焚仓案非孤立,李谟欲借粮荒逼反宣府卫,嫁祸岳峰,其账册现存镇刑司北镇抚司第三柜。"
谢渊在刑部值房收到密件时,周立仁正对着镇刑司的 "火油采购账" 发愁 —— 账上写着 "购油七桶,用于边关防寒",却没有户部的批文。"这就是铁证。" 谢渊将拓印拍在案上,火漆的纹路与织造局存档分毫不差,"李谟以为烧了粮仓就能毁迹,却忘了密道里的油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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