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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仙气彻底消散的第七日,山体余温仍未散尽。地裂边缘焦黑的岩层寸寸剥落,露出下方暗红如血的石脉,像是大地撕开的伤口,正缓慢结痂。颜玉梨盘坐于废墟中央,身上缠绕着七道由残符凝成的光锁,每一缕都闪烁着不稳定的雷光。她的心跳与白虎锁共鸣,第七境的壁垒已然破碎,可那层横亘在长生与超脱之间的“虚妄之膜”,依旧如雾中看花,触不可及。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未成熟的驻颜玉梨??如今已化作半透明的晶石,内部流转着微弱的金纹,正是《元始归真》四字残影的投影。每当夜深人静,这颗果核便会发出低鸣,仿佛仍在回应地底那扇青铜门的召唤。

“你还留着它?”右泽鹏禽走来,羽翼收拢,金光褪去后显出疲惫之色。他在山顶吞吐最后一丝青云仙气时,曾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立于虚空尽头,手持巨斧,劈开混沌。那一瞬的感悟让他险些走火入魔。

“不能丢。”颜玉梨闭目,“它是钥匙,也是枷锁。古真相虽被擒,但‘元始’二字一旦现世,便如星火燎原,迟早会引来更多觊觎者。”

八凤从远处飞掠而至,手中握着一块碎裂的阵旗残片:“我刚绕了一圈,原来的通道……塌了。我们上来的路,封死了。”

众人神色一凝。

鬼孟取义啐了一口:“妈的,不会真要把老子困在这破山上吧?”

李唯一缓缓起身,眉心四彩灵光流转不息。自从他拼出完整的《地书》全图后,识海深处便多了一道声音,低沉、古老,像是从时间源头传来。他不敢细听,却也无法屏蔽。

“不是塌了。”他轻声道,“是被抹去了。有人不想让我们回去。”

“谁?”仆岩守沙哑开口,手掌按在地面,试图感知地脉流向。然而《地书》经文在他体内震颤不止,竟有反噬之兆。

“守秘人。”颜玉梨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们带走古真相,也清除了所有通往外界的路径。这是警告,也是考验。若我们强行破界,便会触发更深层的禁制。”

“操!”鬼孟取义怒吼,“老子连饭都没吃饱,就要当囚徒?”

“你吃得不少。”八凤冷笑,“昨儿还偷吃了三只烤兔。”

争论间,天空忽明忽暗。乌云聚而不雨,中央裂开一道细缝,一道青铜色的光柱自天外垂落,正照在那株新生的梨树之上。枝头那颗晶莹果实微微颤动,随即滴下一滴露珠。

露珠落地未渗,反而悬浮空中,缓缓展开成一面水镜。

镜中浮现画面:一座漂浮于云海之上的古城,城墙由黑白双石砌成,城门高悬匾额??**守秘京**。街道上行人稀少,皆穿黑白长袍,胸前绣太极图纹。城中心有一座钟楼,九层飞檐,顶层悬挂一口巨钟,钟身刻满《地书》变体文字。

钟响一声,水镜碎裂。

“这是……召见?”右丘蜻蜓皱眉。

“是选择。”颜玉梨站起身,拍去衣上尘土,“要么留在这里,等下一批闯入者唤醒封印;要么前往守秘京,成为新的守护者。”

“你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右泽鹏禽盯着她。

“我没有选择。”她望向远方,“但我可以改写规则。守秘盟要的是奴仆式的看守者,我要的,是能真正理解《元始法则》的传人。若我不去,将来再有人开启青铜门,恐怕不会再有人愿意牺牲。”

李唯一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打算……把我们也拉进去?”

“不。”她摇头,“你们自由离去。守秘盟不会拦阻未接触核心之人。只有我,必须留下。”

“放屁!”八凤拔剑指向她,“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墙头草?说走就走?老子跟你打到这儿,不是为了听你说‘各自珍重’!”

“就是!”右丘蜻蜓冷哼,“你当洪荒妖原是善堂?我回去也是被追杀的命。不如跟着你,至少还能喝口热汤。”

右泽鹏禽沉默片刻,展翼一笑:“白泽妖王当年逐我出门,说我野心太大。可若连守护一方天地的胆量都没有,才真是辱没了鹏族血脉。算我一个。”

仆岩守低头,双手插入泥土,感受着大地深处残留的《地书》脉动:“我的根,早已扎进这片土地。走不了。”

鬼孟取义挠头:“你们都疯了?不过……”他咧嘴一笑,“老子也好久没尝过守秘人的酒了,听说他们藏了三千年的‘逆命酿’,啧啧,不去喝一口,死也不甘心。”

李唯一看着他们,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我也回不去宗圣学海了。那一幅《地书》全图,足以让我背上万年叛宗之罪。倒不如跟你们一起,看看这所谓的‘元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颜玉梨望着这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心头微热。她知道,这一去,或许永无归期;但她更知道,有些路,注定要有人走下去。

三日后,九道光柱自废墟升起,直贯云霄。

守秘京,钟楼顶层。

九位守秘人端坐蒲团,中央罗盘缓缓旋转,映出九道新晋候选者的身影。

“颜玉梨,自愿承契,接任南域‘断渊秘境’守护职,赐名‘守渊使’。”

“右泽鹏禽,战功昭彰,授‘巡天卫’,掌风雷巡察。”

“八凤,剑心通明,录为‘斩妄司’,专司清除堕化修行者。”

“右丘蜻蜓,机变无双,任‘谍影官’,潜行诸境,监察异动。”

“仆岩守,地脉亲和,封‘镇岳将’,维系山川稳定。”

“鬼孟取义,悍勇不屈,编入‘破军营’,镇守边荒。”

“李唯一,悟性超群,特准入‘藏经阁’,研读禁忌典籍,参悟《地书》本源。”

唯独一人未被点名。

“何海龙。”主位老者开口,“你以护道妻残魂融合自身,逆修阴阳之道,已触犯守秘铁律。本当诛杀,念你助封元始之门有功,特赦死罪,贬为‘赎罪奴’,永世不得晋升,须随守渊使同行,代行刑罚。”

何海龙单膝跪地,护道妻的黑雾在他周身缭绕,低声应道:“遵令。”

仪式结束,众人散去。

颜玉梨独自站在钟楼边缘,俯瞰整座守秘京。这座城池看似宁静,实则处处布满阵法,每一块砖石都在呼吸,每一缕风都带着监视之意。她终于明白,所谓“守护”,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脚步声响起,李唯一走来,手中拿着一本泛黄古卷。

“给你。”他递过去。

是一本手抄的《地书?残篇注解》,扉页写着:“致未来之人??真相不在书中,而在行走的路上。”

“你在藏经阁找到了什么?”她问。

“很多。”他望向远处山脉,“比如,《元始法则》并非单一存在,而是分为九卷,散落九州。我们打开的,只是‘创生卷’。其余八卷,分别掌管毁灭、轮回、时空、命运、灵魂、物质、能量、意志、虚无。十万年前,宗圣之所以封印它们,是因为他曾亲眼见证一位同门参透三卷后,瞬间崩解为原始粒子,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那你怕吗?”她侧目。

“怕。”他坦然,“但我更怕无知。若无人去查,这些秘密只会一代代被掩盖,直到某天再次爆发,酿成浩劫。”

她点头,将书收入怀中。

数月后,南域断渊秘境重建。

一座新塔拔地而起,非白石,而是以陨星铁与寒冰玉混合铸造,塔顶镶嵌那颗晶莹梨果,日夜散发微光。塔内设七殿,分别对应七人职责。颜玉梨居主殿,每日以心头血喂养封印,维持青铜门闭合。

每逢朔月之夜,她都会登上塔顶,点燃一盏魂灯。

灯焰呈金色,映照出七个模糊身影??那是她在梦中见到的九百宗圣弟子中的幸存者残念。他们不曾真正死去,而是被《地书》反噬,意识困于虚隙之间,游荡十万年,只为等待一句真相。

“你们听见了吗?”她低声问,“元始未灭,传承未断。我们会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真正的答案。”

风起,灯摇,七道光影微微颔首,继而消散。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荒雪原,一座冰窟之中,另一扇青铜门悄然浮现。门上刻着同样的《地书》文字,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第二卷?毁灭之章,待启。**

洞外,一名身穿灰袍的老僧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猩红。

他手中的禅杖,赫然是用人类脊椎骨制成,顶端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时机……到了。”

十年光阴,如沙漏无声流尽。

断渊秘境的新塔已巍然矗立于群峰之巅,名为“归真塔”。其形似倒悬之笔,尖端直指苍穹,仿佛要刺破天幕,写下一行无人能解的法则真言。塔身每夜泛起淡淡金光,那是颜玉梨以自身精血为引,不断加固封印的结果。她的面容日渐苍白,双鬓早生华发,唯有眼神愈发锐利,如同淬火之刃,能剖开虚妄,直视本质。

这一日,朔月当空。

归真塔顶,魂灯再度燃起。

火焰跳跃间,七道残影浮现,比往年更加清晰。其中一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如风中残烛:“守渊使……你已坚持十年,可曾动摇?”

“动摇过。”颜玉梨盘膝而坐,掌心托着那枚晶石梨果,“第一年,我想逃。第三年,我想毁掉它。第五年,我甚至想主动开启青铜门,看看那尽头究竟是神是魔。”

“为何最终未动?”另一道残影问。

“因为我梦见了你们。”她轻声道,“梦见你们跪在梨园中,以刀割腕,鲜血浇灌树根。你们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默默看着天空,仿佛在等一个人归来。后来我才明白,那个人,不是宗圣,而是未来的我们。”

残影们静默良久。

为首者低语:“你比我们强。”

“不。”颜玉梨摇头,“我只是比你们多活了十万年。而这份‘多’,是你们用命换来的。”

话音落下,魂灯骤然暴涨,金焰冲天而起,竟在夜空中凝聚成一幅巨大的星图??九点星光遥遥分布,彼此呼应,构成一个古老的符阵。中央一点,正是断渊秘境所在;北方一点,则隐隐对应北荒冰窟的位置。

“九卷元始,互为锁链。”残影低吟,“一启,则八动。你所封者,仅为创生之门。其余八门,终将因感应而苏醒。届时,天地失衡,万物归墟。”

“那该怎么办?”颜玉梨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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