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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偏房。
这里不再是囚室,而是一座活生生的石砌坟墓。潮湿阴冷的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从粗糙的石壁缝隙、从冰冷泥泞的地面、从腐朽的梁木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着被铁链锁在角落的阿岩。断裂手腕的剧痛早已麻木,化为一种迟钝的、持续不断的钝响,如同心脏被粗糙的石磨反复碾磨。额角的旧伤在阴湿中隐隐作痛,糊着污泥血痂的半边脸早已失去知觉。七日七夜的煎熬,愤怒与绝望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如嶙峋的山石,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他蜷缩着,如同一具被遗弃的破布偶,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内还囚禁着一个濒临破碎的灵魂。
然而,维系着这缕残魂不散的,不是铁链,不是石墙,而是西头那间土屋里、那个穿着猩红裹尸布、正被“山神种”一点点吞噬殆尽的阿芸!
消息,如同最恶毒的瘟疫,总能找到缝隙,钻入这口被遗忘的活棺。
送饭的看守换成了陈二。他每次来,都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嫌恶和一丝隐秘快意的复杂神情。他将一个粗陶碗和一个硬得能砸死狗的杂粮饼子,粗暴地从门下方那个仅容手臂伸入的、带着铁栅的狭窄孔洞塞进来,动作迅疾,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被里面的“疯兽”咬断手指。碗里的稀粥通常洒掉大半,冰冷的泥浆混着浑浊的汤水,溅在阿岩脸上、身上。
起初,阿岩如同死物,对食物和看守的到来毫无反应,空洞的眼睛只盯着门缝底下那一线微弱的光。
直到那天。
陈二塞进食物,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逃离。他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连日来村中的恐怖气氛让他精神紧绷,或许是想在囚徒身上寻找一丝病态的优越感。他蹲下身,隔着冰冷的铁栅栏孔洞,对着里面蜷缩的身影,用一种刻意压低、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和幸灾乐祸的语气,飞快地、如同吐毒般说道:
“喂!疯子!知道吗?你那婆娘…西头那个…啧啧…快不成人形喽!”
阿岩蜷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陈二没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如同分享着最骇人的秘闻:“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眼窝子陷得像个骷髅!嘿嘿…李婶亲眼瞧见的!她趴在那墙洞边上…跟渴疯了的野狗似的…伸着脖子…咕噜咕噜…就喝那屋檐沟淌下来的脏雨水!饭?一口都不吃!看都不看一眼!”
他顿了顿,似乎要酝酿更爆炸的消息,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可她那肚子!我的老天爷!鼓得吓死人!比抬回来那会儿还大!绷得紧紧的!隔着衣裳…李婶说…都他娘的能看见…看见里头在动!在拱!像…像揣了个活物!山神种…嘿嘿…那‘山神种’…在吸她的精血呢!快…快吸干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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