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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区的炽热与嘶鸣被远远抛在身后,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噩梦余音。夜的冰冷沉甸甸地压下来,新落的雪覆盖了白日里的血污和狼藉,将一切染上一种虚假的纯净。寒风卷着雪沫,穿过营地的栅栏和窝棚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在这片死寂的寒冷中,一丝更加幽怨、更加断续的声音,乘着风,若有若无地飘荡。
是埙声。
用某种不知名的、带着细微气孔的暗黄色陶土烧制而成,形状并不规整,音孔也显得粗糙。吹奏它的人显然技法生疏,气息时强时弱,使得那声音时而如同垂死者的叹息,时而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哀鸣。它不成曲调,只是几个简单、重复、却浸透了无尽悲凉的音符,固执地在雪夜里盘旋,试图刺破这沉重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营地边缘一处背风的残破窝棚后。一个蜷缩的身影,几乎与阴影和积雪融为一体。
她是鹮。部落里最低等的祭司学徒,负责处理祭品残留的内脏和清洗沾染血污的骨器。此刻,她冻得发紫的、布满细小裂口和陈旧烫伤的手指,正紧紧捧着那只粗糙的陶埙,笨拙地抵在苍白的唇边。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割刮着她的喉咙和肺叶,但她依旧执着地吹奏着,眼睫上凝结的霜花随着她身体的微颤而簌簌落下。
那双总是低垂着的、习惯于隐藏恐惧的眼睛,此刻却怔怔地望着远处那片被火把勉强照亮的区域——战士们休憩的简陋棚屋。目光穿透风雪,精准地落在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那是獠。部落里新晋的战士,因在最后一次狩猎中独自用石矛捅穿了一头成年野猪的眼眶而获得了熊爪枯槁短暂的赞许和一柄新磨的铜匕首。他正和几个同伴围着一小堆微弱的篝火,分割着一块烤得半生不熟、滋滋冒油的兽肉。火光跳跃,映照出他年轻而充满野性活力的脸庞,结实的肌肉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着薄薄的热气,笑声粗嘎而响亮,带着未经世事的残忍和纯粹的快乐。
鹮的目光贪恋地描摹着他的轮廓,那埙声便愈发悲切。她知道这目光是禁忌。祭司,哪怕是像她这样最低等的、与秽物为伍的学徒,也被视为侍奉祖灵的存在,身心都必须保持“洁净”,绝不能对任何战士,尤其是獠这样前途可能被看好的战士,产生超出界限的念头。那是玷渎,是会引来祖灵震怒和熊爪枯槁酷刑的重罪。
可她控制不住。在那无尽的血污、冰冷和恐惧中,獠的存在就像远处那簇微弱的篝火,散发着她无法抗拒的、虚幻的暖意。她曾在他受伤时,被指派去用捣烂的草药给他敷伤口,指尖曾短暂地触碰过他滚烫的皮肤;她曾在他酣睡时,偷偷将省下的一小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蜂巢放在他枕边;她曾无数次在他经过时,将头埋得更低,却用眼角的余光追逐他的脚步。
这卑微的、无声的、几乎等于自毁的恋慕,是她冰冷生命里唯一一点属于自己的、带着刺痛的温度。而这埙声,是她唯一能发出的、无人能懂的秘密倾诉。
窝棚另一侧的阴影里,秦霄枯槁的身体被随意丢弃在一堆待处理的破损陶器旁。严寒让他的抽搐暂时平息,但意识却并未沉入黑暗,反而像是在极致的低温下变得异常清晰,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冰晶般悬浮、碰撞。
𝐁𝚀𝓖.ⓘnf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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