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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爪的头颅在符印石墙上炸开的声音早已消散,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混着脑浆的腥气,却如同最粘稠的污垢,死死糊在冰冷石墙上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里,渗进他们的骨髓。草籽亲手砸碎那颗头颅的动作,如同最原始的图腾,用最暴烈的方式,将“铜符”代表的冰冷铁律,用脑浆和碎骨刻进了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石墙顶端狭窄的空间,彻底沦为一座死寂的冰牢。每一次铜符的拿起放下,每一次窖口石板掀开的刺骨寒气,每一次那点微末如冰渣的食物被塞进口中艰难咀嚼吞咽,都伴随着无声的、深入骨髓的颤栗。族人的目光不再交汇,如同躲避瘟疫般彼此错开,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一种被彻底驯服的、等待最终结局的灰败。
草籽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一尊覆盖着薄霜的石像。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腰间那块冰冷的死亡符印上,指尖能感受到符印兽皮下,燧石刀柄粗糙坚硬的棱角。他浑浊的目光越过蜷缩的族人,落在脚下那片更深的黑暗里——石爪残缺的尸体和阿骨母子的尸体一起,在没胸深的浑浊积水中载沉载浮,成为这片死亡水域中新的、沉默的注脚。而那个用石板封盖的菜窖口,湿泥的缝隙处,冰晶已经凝结得如同白色的獠牙,每一次开窖,涌出的寒气都带着能冻结血液的恐怖低温。
秦霄的状态更加骇人。他裸露的皮肤上,灰白色的石化纹理已经蔓延到胸口,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冷的、正在生长的岩石铠甲。裂缝深处,那粘稠蠕动的灰白物质散发出肉眼可见的丝丝白气,靠近他身体的岩石表面,薄冰已经凝结成片,范围也在缓慢扩大。那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绞索,一圈圈缠绕着石墙上每一个活物,加速着他们生命的流逝。石脊蜷缩在角落,咳嗽声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身体冰冷得如同窖里的块茎。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怀中的婴孩气息更加微弱,每一次喂食,那带着冰霜的坚果都需要她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捂上许久,才能勉强塞进孩子冰冷的小嘴。
时间在绝望中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白昼”再次降临洞顶那永远灰暗的天光时,草籽枯槁的身体动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扫过石墙上那些如同风中残烛的族人,最终落回那个冰封的窖口。食物……正在无可挽回地减少。每一次开窖,那层覆盖在食物上的白霜似乎都更厚一些,但包裹的数量却在肉眼可见地变少。那点东西,根本撑不了几天。
绝境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上来。这一次,连草籽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星火都开始摇曳。石墙是最后的孤岛,但这座孤岛,正被死亡从内部缓慢啃噬。必须……必须找到新的生机!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死死盯住了下方那片没胸深的、浑浊冰冷的积水!洪水!这片带来死亡的洪水,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可能的生路!石墙并非孤岛,它扎根于巨大的古树残骸。如果能……如果能造出足够坚固的东西,能载着人……穿过这片死亡水域,抵达……抵达哪里?草籽的思维在冰冷的绝望中艰难运转。山洞的另一端?洪水是从那个方向涌入的!如果能逆流而上,找到洪水的源头或者涌出的裂隙……或许……那里会有未被淹没的高地?或者……能通向外界的缝隙?
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草籽脑中成型——渡水!必须造出渡水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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