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信息]:bqg.info 超级好记!

“盾…能挡箭的盾!”他攥紧那团冰冷的泥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低沉嘶吼从喉咙深处压抑地滚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硬生生刨出来的,“能替他们挡住毒箭骨矛的盾!能站着直面豺狼撕咬的盾!”

草叶像一道无声的阴影,悄然移步至他身侧。她槁木般的脸庞甚至没有瞥向那些为沟壑牺牲的战士遗体,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吸纳一切光线的枯井,只锁着秦霄紧绷的侧脸轮廓和他眼中翻腾的、混杂着暴虐与极致渴求的烈焰。她枯裂的唇无声开合,仅微弱的翕动,一股阴冷粘稠的精神微澜便精准无误地刺入了秦霄的脑海:

“‘泥…遇…火…得…甲…之…刚…形…盾…之…意…当…入…盾…鉴…所…熔…魂…锻…骨…以…御…万…矢…’。”

盾鉴所!又一个以鉴为名、即将吞噬血肉与灵魂的权力熔炉!

沟壑深处,最大最深的陶窑“神火洞”之侧,一块被强行清理出的空地。粗大的原木在湿冷的地面搭起了丑陋的框架,顶上覆盖着厚重湿漉、刚剥下的兽皮和巨大的蕨叶,如同一个半陷入地面的、巨大的、腐败的蘑菇尸堆——这便是初立的“盾鉴所”。光线昏暗,浓重的泥土气息混杂着窑火不散的硫磺余烬和一股陈腐的死亡气弥漫其中。沟壑中所有被烙下“窑劣”、“残坯”、“失职”印记的陶匠与罪奴,如同被无形的皮鞭驱赶的羊群,麻木而惊惶地被圈进了这片幽暗之地。空气粘稠而窒息,只有罪奴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无法控制的轻微战栗在暗处此起彼伏。

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如老龟的老陶匠被粗暴地推搡到场地中央的火塘旁。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了他浑浊的老眼和如同沟壑一般爬满松弛面颊的皱纹——瓦棱,一个侍奉陶火大半辈子的沟壑“名匠”,因前几日一批献祭大鼎的釉面出现微小晦暗的色差,触怒了掌窑大吏,被褫夺名分,烙上“渎神窑秽”印记打入罪奴。他沾满窑灰的手因衰老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摊在膝上的一团湿泥显得格外沉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火塘上架着的两片初试的、粗陋的椭圆形陶板——那就是盾鉴所刚立竿见影催生出的“泥甲盾”雏形。尚未冷却的陶面粗糙不堪,边缘布满鼓泡和细密裂纹。

“凝神!以老匠精魂!神泥必成刚甲!”监造盾鉴所的窑吏“泥爪”(掌窑大吏的恶犬,精瘦干瘪,指爪因常年捏泥弯曲如爪)在一旁厉声呵斥,手中皮鞭凌空一甩,发出“啪”一声炸响,惊得瓦棱浑身一哆嗦,手中泥团几乎掉落。

汗水沿着瓦棱沟壑纵横的额头滚落,滴进灰泥中。他颤抖着,将那团泥狠狠压扁在木胎凹陷的阴模里,又加湿泥,反复揉搓,拍打,抹平,指关节绷得发白。每一次拍击都倾注了他最后的气力与专注。湿泥在火光下被反复翻动,似乎真的在汲取一种无形的力量,渐渐变得致密、粘稠。

阴模最终被小心翼翼置于温热的窑口烘烤区,瓦棱几乎是瘫倒在地,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一个刚跑完长途的朽木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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