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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贼!还我儿命来!" 穿蓝布衫的老妇举着拐棍,往城楼方向猛戳,拐杖头磕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火星。她的儿子是守西城的小兵,前几日被张禄诱进秘道,活活被北元兵砍成了肉泥,尸首都没凑齐。老妇的衣襟上还别着块染血的碎甲,是从秘道里捡的,甲片内侧刻着个 "林" 字,是她儿子的姓。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缝补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是儿子临走前她连夜补的。
城楼的阴影里,守兵老赵正用布擦拭砖墙上的血字。那是个歪歪扭扭的 "杀" 字,是赵武临死前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写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未干的血泪。血字被日晒雨淋得发暗,却在砖缝里洇出淡淡的红,老赵擦一下,就对着字磕个头,额头撞在砖上的声响闷闷的,像在敲一面破鼓。"老营官,您看这字还鲜着呢," 他喃喃着,从怀里掏出块饼,掰碎了撒在墙根,"您最爱的芝麻饼,俺给您带来了。"
第三日的骄阳毒得像淬了火,烤得城楼的木梁滋滋冒油。楼底下的尸堆还没清完,北元兵的尸身和吴兵的残骸叠在一起,被晒得发胀,腐臭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城里漫开,呛得人睁不开眼。有野狗拖着条断臂从尸堆里钻出来,臂甲上的 "忠" 字被啃得模糊,却仍能看出是岳峰亲卫的标记。百姓们举着石块砸狗,石块落在尸堆上,溅起的血沫子落在他们的衣襟上,没人拍掉,像是戴着枚沉重的勋章。
"哭啥?这群蠢东西!" 城墙根的阴影里,张禄的远房侄子缩在那里,啃着偷来的麦饼,嘴角沾着渣。他是镇刑司的小吏,李谟案时靠着张禄的关系躲了过去,此刻正对着哭嚎的百姓撇嘴,"死几个兵算啥?等北元再来,这城还不是咱们的?" 话没说完,块半截的砖就砸在他脚边,是个断了腿的老兵扔的,老兵的甲胄上还插着支箭,箭杆上刻着北元的狼头。"你这狗娘养的!" 老兵嘶吼着,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亲卫按住,眼里的血泪流进脖子上的伤口里,疼得他直抽气。
北元的残兵在关外徘徊,远远望着西城楼的悬首,用他们的语言叽里呱啦地议论。左贤王的亲卫摸着腰间的弯刀,那刀是张禄送的,刀鞘上镶着吴地的翡翠,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这些南人真怪," 他对身边的小兵说,"为了几个死人,哭天抢地的。" 小兵没说话,只是望着城楼下列队的吴兵,他们的甲胄带着伤,手里的刀缺了刃,却一个个挺着脊梁,像插在地上的断矛。他突然想起昨夜偷袭时,有个吴兵抱着北元兵滚下城墙,嘴里喊着 "俺们的城",那声音里的狠劲,比草原上的狼还凶。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谢渊带着亲兵登上了西城楼。他的左肩还缠着绷带,血透过白布渗出来,像朵暗红的花。走到悬首下,他抬手解开绳结,张禄的头颅 "咚" 地落在事先铺好的黑布上,响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把他的骨殖,和那些被他害死的弟兄埋在一起," 谢渊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让他这辈子,都得听着弟兄们的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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