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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刑司北镇抚司地牢深处,腥气混着霉味漫在潮湿的空气里。石壁上渗着水珠,顺着 "永乐二十年镇刑司重造" 的刻痕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成汪发黑的水洼。李谟捏着支狼毫,笔尖蘸的朱砂混了三滴人血 —— 这是镇刑司伪造供词的规矩,说 "能让字迹带戾气,瞒过圣上"。他盯着空白供状上的朱丝栏,忽然想起李嵩今早的嘱咐:"岳峰的字带钩,你仿的时候,把 ' 兵' 字的钩写歪半分,让圣上看着像藏着刀。"
"大人,这供状..." 典吏张全缩在墙角的阴影里,手指绞着沾满墨污的袖管。他刚从诏狱署过来,王庆的幼子还关在那里,哭声隔着三道墙都能听见。"王庆总兵的指节都烫焦了,还是不肯认..."
李谟猛地转头,烛火在他眼底投出两道竖影,像头蓄势的狼。"不肯认?" 他抓起案上的铁钳,钳口的血痂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你忘了元兴帝定下的规矩?镇刑司审案,没有 ' 不肯认 ' 的人。" 他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舔着钳身,映得 "镇刑司北镇抚" 的刻字发亮,"去把 ' 弹琵琶 ' 的铁钩拿来 —— 王庆是阳和卫的都指挥,琵琶骨最硬,得用三斤重的钩。"
两名缇骑拖着王庆进来时,铁链在石阶上磨出刺耳的响。王庆的甲胄早被剥成碎片,后背的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每块骨头上都凝着黑血。他被按在刑架上,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像头受伤的兽,却仍死死盯着李谟:"我与岳将军... 在雁门关同守过三年... 他的为人... 比你这腌臜货干净百倍..."
李谟把玩着发烫的铁钳,突然往王庆的肋骨上一按。"滋啦" 一声,焦糊味漫开来,王庆的惨叫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钻进张全的耳朵。"干净?" 李谟俯身在他耳边,声音黏得像蛛网,"去年秋,你押送的粮草里掺了三成沙土,这事镇刑司的账册记着呢。你若认了密谈,我就把账册烧了 —— 不然,你儿子明天就得去教坊司当小幺。"
张全蹲在油灯下仿王庆的笔迹,手抖得像筛糠。案上摊着王庆往年的军报,"阳和卫" 三个字的捺笔总是带个小钩,那是他在大同卫当百户时,被北元兵砍伤右手留下的习惯。张全蘸着调了砂粒的墨 —— 那是从宣府卫带来的边砂,据说能让纸页显出经年的旧气 —— 可写了七遍,捺笔的钩还是歪得不像样。
"废物!" 李谟夺过狼毫,在纸上重重一划。他早年跟过翰林院的老吏学过仿字,知道王庆写 "岳" 字时,上撇总往回收半分,像怕伤着谁。"你得想着,王庆是恨岳峰出卖他,字里才带怨气。" 他边写边念,"岳峰言:' 朝廷粮饷三个月没到,再等下去,弟兄们就得吃雪。'—— 这里的 ' 吃雪 ',要写得重,像咬着牙说的。"
烛火突然跳了跳,照亮案角堆着的《元兴帝实录》。李谟翻到永兴二十年六月,用朱笔圈出 "边将不得私议钱粮,违者以谋逆论" 的条款,冷笑一声:"岳峰总拿祖制压人,这次就让祖制送他去死。" 他让张全把条款抄在密谈录末尾,特意让墨迹洇开半分,看着像王庆急着画押时蹭的。
三更的梆子敲过时,密谈录终于抄完。李谟把它卷成细筒,塞进根掏空的竹管 —— 这是镇刑司传递密信的规矩,竹管里塞着晒干的艾草,能防虫蛀。"天亮前送到李首辅府里,让他过目。" 他瞥了眼刑架上昏死的王庆,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驿卒时,曾见过岳峰冒雪送流民入关,那时的雪,好像比今天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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