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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坡的朝雾被骡车铃声揉碎时,秀兰正蹲在老槐树下清洗昨夜宴客的陶罐。沈先生的绸缎马褂下摆掠过青砖,袖口的枣花刺绣沾着露水,与陶罐上的刻纹相映成趣。"秀兰姑娘,"老者的檀木拐杖轻点地面,"老朽昨夜观星,发现北斗第七星的亮度异于寻常,与贵村护树钱的纹路颇有呼应。"
秀兰直起腰,护树钱在衣襟内微微发烫。她注意到沈先生左手小指戴着枚陶制戒指,纹路与矿洞秘室的镇邪符一模一样。"沈先生对天象也有研究?"她递过干净的陶罐,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持刀才会有的痕迹。
"略懂一二。"沈先生接过陶罐,目光落在远处修补陶墙的李虎身上。后生的刻刀在砖面划出流畅的弧线,刀刃反光中,老者的瞳孔微微收缩。"二十年前,"他突然开口,"老朽曾在终南山见过类似的陶工技法,出自一位擅长'听泥'的老匠人。"
秀兰的手顿了顿:"听泥?"沈先生点头,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陶土:"好的陶工能听出泥土的呼吸。陈家洼的红胶泥带着金枣的甜香,"他凑近陶罐轻嗅,"就像当年终南山的'地髓泥',只可惜......"
话音被远处的驴车铃铛声打断。张哥骑着车冲进村子,车斗里的报纸沙沙作响:"兰子!省城报纸整版登了咱们的金枣陶!"他跳下车子,却在看见沈先生时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着老者手中的陶土锦囊。
"张兄弟认识这玩意儿?"沈先生微笑着展开锦囊,露出底部绣着的"陶灵"二字。张哥脸色骤变,后退半步撞翻了陶罐:"您......您是陶灵的人!"李虎握着刻刀冲过来,刀刃抵住沈先生咽喉:"说!潜入陈家洼到底什么目的!"
老槐树下瞬间围满村民。赵大姐举着柳条扫帚挡在秀兰身前,王婶悄悄将几个陶制暗器塞进后生们手中。沈先生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半块夜光陶片,与秀兰颈间的护树钱轻轻一碰,竟发出清越的共鸣。"老朽确实曾是陶灵的人,"他坦然道,"但二十年前亲眼目睹他们用活人祭窑,便决心脱离组织。"
建军的旱烟袋当啷落地:"你说的可是民国二十三年的血窑惨案?"沈先生点头,眼神沉痛:"当时我负责调配釉料,亲眼看见他们将窑工推入燃烧的窑炉,只为烧制所谓的'地髓之器'。"他卷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烧伤疤痕,"这就是我试图阻止时留下的。"
秀兰示意李虎放下刻刀,护树钱的热度已消退,铜钱表面浮现出沈先生描述的血窑画面。"既然脱离了组织,"她的声音冷静,"为何现在才来找我们?"沈先生从怀中掏出封信,信封上的火漆印赫然是陈家洼的族徽:"半个月前,我收到已故父亲的绝笔信,原来他当年也是陈家洼的窑工,冒死带出了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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