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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染红了病房的窗帘，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老周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像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周颖紧紧握着他的手，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父亲流逝的生命。
监护仪上的波纹渐渐平缓，最终化作一条无情的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划破病房的寂静，周颖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爸——"那声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她扑在父亲身上，蓝紫色的发丝散落在老人胸前，与那枚褪色的文工团徽章纠缠在一起。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棵梧桐树在暮色中摇曳。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正好贴在玻璃窗上，像一只不肯离去的手掌。护士们轻手轻脚地进来，又默默退了出去，给周颖留下最后的告别时间。
"他走得很安详。"主治医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平静，但眼角却有些湿润。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床头那个铁皮盒子上——盖子半开着，露出里面泛黄的粮票和存折。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周颖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床边，手里攥着父亲最后摘下的那枚文工团徽章。我轻轻扶起她，发现她的身体冰凉得像块石头。
"我早就...把租的房子买下来了。"我低声说，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在你家楼上。"周颖茫然地抬头看我，红肿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路灯，像两潭死水突然泛起了微光。
三天后的葬礼简单得近乎简陋。乡下老家的院子里，几个远房亲戚机械地完成着仪式。周颖穿着黑色连衣裙，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捧着父亲的骨灰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说...要葬在爷爷奶奶旁边。"周颖的声音轻得像阵风。我点点头，接过铁锹，帮着她把骨灰盒放进挖好的土坑。泥土落下的声音沉闷而空洞，让我想起老周头生前最爱喝的那款高粱酒倒在杯中的声响。
葬礼结束后，周颖独自在坟前坐了很久。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麦田里。我站在老宅的门槛上，看着墙上那些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周颖在舞台上弹琴，老周头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夜幕降临时，周颖终于回到屋里。我们相对无言地坐在那张老旧的八仙桌旁，桌上摆着老周头生前最爱的酒。周颖突然拿起酒瓶，倒了两杯。
"敬我爸。"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碰杯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清脆。酒液入喉的刹那，我仿佛又听见老周头那沙哑的笑声："老哥，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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